西湖桂花香

每一座城市，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。

杭州的味道，不仅是著名的“西湖龙井”“西湖醋鱼”或者“酱鸭”，更是秋桂之香。“三秋桂子，十里荷花”，说的就是荷花凋零后，秋桂隆重登场，成了时光当中的主角。

一朵朵米粒般大小的花，出类拔萃地成为杭州的一大标志，一朵细密的花儿，被捧到醒目的位置，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。桂花可能是大自然里最懂得香气传播的植物，它用米粒般大小的花，暗藏着深而不腻的香，开始对一座城市，展开了密不透风的排兵布阵，而且，竟然如此不事张扬、含蓄内敛，显然，这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能力。

杭州栽植桂树的历史远在南宋之前，至少有1600年的历史。“山寺月中寻桂子，郡亭枕上看潮头，何日更重游”等名句，就是白居易在《忆江南》里深情写下的杭州桂花。其实，白居易的回忆，是在灵隐一带赏月寻桂的雅事。缘何要寻桂、赏桂，因为桂香是大地的季节性馈赠，跟“红颜易老”的说法一样，秋天里，一场又一场的细雨，会让桂花化成尘土、香消玉殒。

其实，杭州从来不缺少慰留桂香的手艺。

比如，桂花龙井、桂花牛皮糖、桂花干、桂花莲子羹……它们都是追求精致的杭州人，对桂花的深情挽留。这些手艺几乎“清一色”地集中在味蕾的满足上，可见，孔老夫子“食色性也”的论断，具有很强的概括性。尽管这些手艺有深刻的时间意味，但香甜终究是留不住的，会飘散于一场秋风，或者消失于一场秋雨。现在，当这些曾经古老而美好的方式渐次成为桂花蓓蕾中的一段记忆时，桂花定然安插了“人在枝头，身不由己”的仓促之感。

秋天的杭州，是一座赏桂之城。深巷闹市，公园小区，处处都能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。若要风雅之赏，亦有不少可去之处。比如石屋洞、满觉陇等等。比较起来，似乎满觉陇的名气更大一些。


古城杭州有“雪之三绝”的说法，大抵的意思是，西溪的芦花谓之“秋雪”，灵峰的梅花谓之“香雪”，满觉陇的桂花谓之“金雪”。满觉陇恰在西湖南高峰下，从明代开始，这里就是杭州桂花最盛的地方。《西湖游览志》当中，记载过一件奇闻：南宋时，钱塘的张君房，夜宿月轮山，睡得正香，忽然家人禀报，有桂子从六和塔上飘落下来。张君房起身，但见落物“纷如烟雾”，宛似麦穗回旋而落，坠落一地。不知满陇桂雨的命名，有没有受到这则轶事的启发呢？

这几年，很难有这样的美景了。因为现在的满觉陇，几乎跟出了名的江南古镇一样。等到桂花一开，随即人满为患，想寻一家安静的茶馆，都很难。

不过，九溪尽头的理安寺，相当不错。寺里的桂树不多也不少，刚刚好，而且人少、安静。要一杯清茶，闻着桂香静静地喝，发发呆，想想心事，如其寺名，颇有理清思路、安定情绪的江南意味。